止鱼笑者言

琴魔

第一章

六月的幻海市如锅炉般燥热,冒着腾腾的热气,商场里的空调不停地运作着把里面的人与外面的炎热隔绝开来。方木坐在其中的一家咖啡厅的座位上,喝着咖啡等待着他的今天的客人。

来人是一位骨瘦如柴的青年,或许是因为极度的营养不良而呈现出这种面黄肌瘦的状态,若非他身上穿着阿尼玛这季最新款的T恤,肯定有人会认为他已经穷困潦倒到吃不上饭的地步了。

“服务员,一杯拿铁,加糖!”

青年整个儿瑟缩进了咖啡厅欧式设计的椅子中,不停地整理着鼻梁骨上松褪下来的黑框眼镜。看着对面的方木正用扑朔迷离的目光审视着他,因为刚刚的表现,青年略有些尴尬地笑道:“方木先生,您真守时啊,我有些事不小心迟到了,实在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也刚来一会儿!”方木用他纤细的食指玩弄着咖啡杯子中的小勺子,脸色渐明渐暗,他的脑海中已经画出了此人的心理画像——是不明来历的罪恶。“当你坐到我面前的时候,我感觉到你带来的扑面而来的罪恶感,但是我不明白,这份罪恶你是从何而来?”

“果然不出所料,方木先生的确是个心理天才……”与以往方木心理画像的人不同,这名青年丝毫没有被拆穿心理的惊疑与手足无措,反而淡淡地笑了,这令方木对他生出了浓厚的兴趣。

这时一名女服务员端来了青年点的咖啡,但女服务员的这个举动让他反常地惊慌起来,以至于失手打翻了那杯咖啡。青年不住地冲女服务员道歉着,等女服务员收拾好了离开后,他方才脸色苍白地坐了下来,并拭去了额角的汗水。在这间隙,方木看到青年的左手食指上贴着的创可贴。

“说吧,说出你的故事,让我给你画出你的心理画像!”方木说道。

青年这才冷静了下来,把他的经历一一描述给了方木。青年人的描述中提及了去年419海难事件,当时这件事轰动了全国,不知是该不该庆幸,这次因台风触礁的船难中因为救援人员的及时施救,仅仅只有一人不幸遇难。

而这名青年,名叫吕新,去年他也是船难受害者中的一员。据他所言,他能死里逃生的原因是一个女生牺牲自己给他和其他人所留下的生路。当时海浪翻滚,时时刻刻那乌黑的巨浪都有把他们卷入死亡深渊的可能,船身被猛烈地撕毁,在救援人员的努力下,此时船上只剩八个人了。

轻便的救生艇最大限度只能再载七个人,但现在这个情势已经不容等待了,也就是说注定有个人要选择死亡。而在生死之间,所有人都想要活下去,他们在犹疑,然后短短的几秒中之内把其余的人当成了死敌,当然吕新也不能例外。

这时,一个女孩站出来了,她苍白着脸色主动退了出去,并表示她会等到最后一刻也不会放弃,让救援人员先救其他人。

“这个女孩便是那次海难中唯一的遇难者吧?”方木喝尽了杯中的咖啡,口中的滋味实在苦涩难言。

“对,所有人都活下来了,可她却死了……我为了活命居然葬送了她的命……方木先生,你说我是不是一个罪大恶极的人……”吕新突然奔溃地撕扯着自己已被汗水浸湿的短发,这一举动引起了在场不少人的注意。

方木倒不在意,他视场下无人般地继续冷冷说道:“愧疚和自责并不是罪恶,你依然在向我掩饰你真实的内心,我现在就再问你一遍,你罪恶的源头究竟是什么?”

方木的语言如冷锋般射向了现今被罪恶折腾地满目疮痍的吕新内心,质问着他心理最脆弱又最阴暗的灵魂。结果,吕新慌不择路地逃离了方木,就如同逃离了他内心对自己的谴责。不过,方木已然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满意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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